祖祖辈辈都埋葬在这里,所以叫故乡。
青山下,寸田横卧,燕语在林间,叶泊在池间。我的故里,是一页页的景序,是一个没有收场的故事,也是一分一寸不可割舍的情思。
故里,埋葬了祖祖辈辈的仙驱,也藏匿了他们的过往。母亲说,院落里的那一棵槐树下,是爷祖辈的长聚之处。麦序时节,云际承骄阳,一寸流光泻在树影碎隙里,暮春的午后,风稍倦,阳光炽热,槐花正幽香。我们小辈都食了午饭去闲眠,而爷爷、曾祖父及邻里的老人,要来闲坐的,沏一壶清茗,备一盘瓜果即可。他们无话不谈,在长辈们的笑谈下,回溯了乡间一山一水的来由,似撞见了一整个世纪的盛景。可能有一刻,我也曾见到过他们旧时桀骜不驯的模样,他们用一整个少年岁月,使这故乡成为我永不忘的梦。他们在槐树下谈尽人间事,或对弈,或品茗,槐花成雪,幼年的我在浓荫下拾花,便记了长辈们的故事好久好久。后来,槐树被砍,槐花铺了一路。时光荏苒,院落里虽有石桌石椅,却已物是人非了。我的故里,生于青山,长于青山,也在农桑,它,不曾变。
故里,承载了我一整个童年的欢愉。农田、桑园、果山、竹林……无不是故乡的标志。金秋暮昏时,卧在溪桥边,可看乡居农作暮归、可听鸡鸭低鸣、可见牛羊成群。溪水里荡漾的夕阳,是有旁的孩童顽皮,去扰乱了正舞的夕阳。晚霞似锦,给云天添了几分色彩,农家的炊烟也正袅袅升起。饭食已备足,香气飘了好远好远,这时,风中传来阵阵呼喊声,喔!是母亲在呼唤孩子回家吃饭呢。
当天边最后一抹明晖也昏冥了,明月皎洁,故里的月,是它者不堪比拟的,她明净皎洁,呼应着每一方小小的庭院里的灯火。稚子嬉戏,女子织布绣衣,月亮撞见了人间的好多欢乐,它是故里的使者。月色下,我信步在曲折的田埂上,闲听蛙语奏歌,小溪奏弦,丰硕的农稻染黄了每一寸田泥,虫鸣声不绝于耳,是一场多年后的南柯。
我奔赴故里的惊鸿而来,俯瞰长夜未央,遥望暮雨潇潇,坐临清池观荷,卧听秋风戏水。我漫步观赏每一处景致,唯恐春意阑珊。昔日,蓝悠悠的炊烟缓缓升起,无言诉说着故乡的一声一息。而再看今朝,漫天的浓烟重霭,却揉碎了那迟暮好时光。秋镜水色,流水也将自我放逐了,将沿畔的清风,秋朝宿露都倔强地一一照在清波上,卧在潋滟的秋池里,只为唤醒昔日故里的来客。如今,“风吹草色绿如油,离人心上秋”,一缕好春光,再也照不进廊前的方塘里了。怎么了呢?是了,凫鱼宿于枯池,枯木归尘,再也等不到逢春了。可我依旧贪念旧时的槐花香,故里的最初,秋风正好,桑榆遍野。今朝高楼如云,庭院深深,虽说故里以繁花为聘,换得灯火长明,我却始终难忘它最初的模样。
尔后,故里的一山一水,风花雪月,都将无暇,那是说不尽的情思,道不尽的眷恋。我生于农桑乡野,我的祖祖辈辈皆在这里。故里若逢春,那便是我最好的归宿。
此去经年,或远行万里,灯火通明;又或者止于一步,灯火阑珊,蓦然回首,故里仍在彼方。
(作者系牟坪中学初二学生 指导老师:熊芹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