迈一步,窗外云妖雾娆。我猜她们想邀我共舞一曲,就在空中这某摊隐秘而浪漫的湛蓝或檀黑里。风拨开窗棂自窗外潜入,在我耳畔轻吻,只为诱我窗外同行。贴着耳朵听,风里有橹桨声。那是从青衣江里飘过来的药香,专治乡愁的。我与故乡隔着一扇窗。
万幸我的房间生了几扇无比珍贵的窗,不然要如何让我,尚未生出翅膀和明净眼眸的我,凌于钢筋水泥之上,与故乡的风和云暧昧不清啊。我该感谢的,感谢高楼生了我翅膀,更感谢那窗点亮我的眼眸。若非窗棂,我的眼定被灰暗的水泥所吞没了,若没有窗,我必痛恨高楼大厦。
透过窗,有时只见一沟一壑,一花一草。蔚蓝之沿,绵延之边。但是,窗会告诉我山川何状,大海何样,季节何更。视线是平直延伸的,但人的灵魂起伏跌宕。于是窥得一方丽,我便想寻天下美。于是窗做了我灵魂的引路人,带我游走万物广博,牵我穿行岁月漫长。站在窗前,我见一座山的巍峨,灵魂便随巍峨攀登,见一片海的辽阔,精神则同辽阔相延。万物我看不完。
俯瞰窗外经过的熙熙攘攘人群,他们有的会流连窗前,凝视那面玻璃,好似想看穿月之暗面。孩子肆意奔跑着,风都难以捉住他们,但他们却会为了橱窗里陈放的一个玩具而骤然停下,把自己挂在窗前。童真会驱使他们把自己变作一朵云,自由穿梭于城堡之间,却又迷失在一个小小的窗户里。美好童年是一支甜蜜的棉花糖,足够浸透往后几十年日子了。恩爱的情侣手挽手,又在那婚纱橱窗前驻足了,两双深情的眸子看一眼窗内洁白神圣的婚纱,又看一眼彼此,默默或者脉脉,目光就像陆海相连,绵延万里。相爱之人同行于窗前,把玻璃中反射的日色衬托得也尤为浪漫。
我时常向往有一座房子,开窗就能看见儿时穿过的旷野。因此我知道,我的故乡不远,就在窗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