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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学评论

王晓阳:对白马人命运的精彩讲述
——读陈霁长篇小说《风吹白羽毛》

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·马尔克斯说:“活着为了讲述。”并以此作为他自传的书名。仔细读过《风吹白羽毛》后,我确信,这是作家陈霁对白马人命运的精彩讲述,是当代一部独具特色的优秀长篇小说。


(一)

陈霁的写作显然属于现实主义一脉。为写作《风吹白羽毛》,他不仅多次深入白马山寨采访,多方查阅资料,更是把写作的工作室建在毗邻白马的黄羊关——当年白马土司衙门所在地,零距离地了解白马的地理地貌,与白马人同吃同住,熟悉他们的语言、生活及风俗习惯,由此遥想几十年前、百年前的白马人。于是,他对白马人的写作水到渠成,先是有非虚构写作《白马叙事》《白马部落》问世,现在又推出虚构的长篇小说《风吹白羽毛》。三者一脉相承。

白马人不论男女,一年四季头上都戴着白色毡帽,毡帽上插有一支或数支白色的雄鸡羽毛。陈霁显然抓住了这一明显特征,有意将小说命名为《风吹白羽毛》,并将白羽毛这一标志及其内涵贯穿全书。

当然,使小说显得独特的不只是它的名字。吸引我们的是,它描写了不大为人所知的几代白马人几十年间的命运。作者通过对几代白马人命运的讲述,折射出近现代中国风云激荡的历史变迁及翻天覆地的社会变革。


(二)

小说虽然以故事为中心,但没有人物的故事是不存在的,至少是枯燥无味的。

《风吹白羽毛》的主人公是白雄,也就是开始的多嘎。白雄并不是那种好人、坏人标签式的人物,他是作者精心打造的一个多面体,丰满、真实。他有仗义疏财的一面,有英雄性情,同情乡亲,帮助乡亲,是寨民的主心骨、保护神。白雄也有歹毒阴暗的一面。他听信先祖的传说故事,对番官杰瓦一家怀恨在心,设计害死杰瓦的儿子尼玛塔。面对与他同样魅力四射、在寨民中享有很高威望且外貌更威武、更帅气的头人玛格,他心怀嫉妒,设计让人枪杀了玛格。

按白马人的说法,一个人在世上欠下的一切债务都是要还的,都是以死作为总结算的。白雄也逃不过。当他意识到这一切时,他选择了自杀,选择体面而有尊严地死去,最终像他帽子上的那几根羽毛一样,轻轻地飘落了。他的身体,连同他的地位、财富、妻子、儿女,什么都留不住,什么都没剩下。如同他祖父、父亲和其他白马人一样,白雄也逃不过宿命。


(三)

李渔在《闲情偶寄》中讲戏剧结构时提到“密针线”,《风吹白羽毛》的“针线”也很密。

小说最大的结构特点是首尾相顾、前后照应。

小说最大的伏笔是开头“引子”部分。“引子”的最后一句写道:“白雄迟疑地举起手枪,抵在自己的太阳穴。”这也是小说的一个悬念设置,引起读者“白雄到底死了吗”的疑问。小说结尾回应了这个悬念,白雄因为看见龙文彪被枪杀的人头,不愿像他那样难看丑陋地死去,最终选择了吞鸦片自杀。

白马人的标志“白羽毛”贯通全书。小说开头和结尾中的白雄之死,中间的格庄之死,都写到白羽毛,与书名完美衔接、融合,使全书结构完整,浑然天成。


(四)

文学上的魔幻现实主义虽然集中爆发于20世纪的南美洲,但现实中的魔幻却与人类与生俱来。陈霁笔下的白马人也不例外。

小说开始的某天,格庄家来了一个包黑布头帕、背背篼的半老女汉人,那个女人把多嘎和塔塔左看右看,作出预言:“这两个娃儿不简单。”后来故事发生的一切,完全不出她所料。另外,多嘎离家出走途中遭遇“美女与篝火”,老白该才介的表现和白马寨子的征兆,小说的结尾等,都有大段精彩的魔幻描写。

作为虚构文体,小说既可以写存在的现实世界,也可以写可能存在的虚拟世界。小说中的存在有的是可以证实的,有的是无法证实的,或者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中,是一种“可能”的存在。《风吹白羽毛》中大量的魔幻描写就是后一种“存在”,为小说增添了另一种魅力。